論周平王

冉肖良

派翠可夫按：
　　古代的荒淫無道之主其實有不少都是挺冤枉的，他們最爛的地方也許只是打敗仗死掉。當中最出名的無疑是商紂──連孔子的門生子貢也已經懂得質疑《牧誓》。
　　而緊接在商紂後面的周幽王，其實也跟紂差不多慘。早在半世紀前，錢穆已經質疑《史記》所載的「烽火戲諸侯」是「委巷小人之談」，近人甚至提出當時根本沒有烽火這調調兒。
　　在翻查網上的資料後，鄙人頗以為周幽王跟百多年後的楚成王以至千年後的宋文帝、後梁太祖相當近似──這幾個人都是被嗣位無望或受威脅的兒子所殺。
　　下文其實只是鄙人找到的許多鴻文的其中一篇，不過該文敘事雖不長，說理則甚清晰，值得一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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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平王是個很特別的王，在他之前，是西周，周天子雖不是個個都是「文武之才」（周文王、周武王那種人才），至少也是「喊水會結凍」的「中國之主」。周朝傳到了他，不但國都沒了，連王威也沒了，他最大的貢獻，大概是開啟了「春秋、戰國」，這個中國最精彩的朝代。
　　平王的爸爸周幽王，是有名的暴君，其昏庸和好女色誤國程度，和桀紂有得拼，雖然周朝沒因此亡國，但史學家還是口徑一致的稱為「幽王失國」。失國原因，據史記記載，是寵愛褒姒、廢嫡立庶、信用佞臣、殘暴百姓，最致命傷的是「烽火失諸侯」。
　　犬戎入侵，殺幽王、擄民貨、鎬京殘破。為了緒恢周室王統，申侯等擁立已出亡的太子宜臼，即位於申，並在齊襄公、晉文侯的兵送下，遷都雒邑，史稱東周。
　　這段歷史，從小看到大，從成語故事看到史記，都沒發現什麼不妥。褒姒是有名的紅顏禍水，和夏桀的妹喜、商紂的妲己齊名。美女不愛笑，昏庸的幽王為了取悅她，再三的烽火戲諸侯，害得自己被蠻族入侵而沒諸侯來救。烽火多重要，看卡通「花木蘭」就知道，匈奴一靠近長城，烽火台就狼煙四起，消息立刻傳到京師，還來得及徵兵訓練，這麼重要的東西，怎麼可以拿來玩呢？外國也有不愛笑的王妃，人家國王也沒玩烽火，照樣找到人把王妃逗笑，不然那些弄臣、小丑是幹嘛用的。而且這個王還真是愛好和平，身邊一點兵也沒有，諸侯不來救，只好等死了。
　　這樣的印象，翻遍史籍，都是類似的記載，平王雖未稱中興，也是力挽狂瀾的明君。申侯雖有引犬戎入侵之過，但他後來擁立平王有功，功過相抵，也不算是罪人。
　　史記裡還加入了褒姒的出生傳說，其神奇度，遠勝妲己的九尾狐，既然妖虐禍國，也當是周有劫難，怨不得子孫無能。
　　這段公案在兩千多年後被翻出來重新檢驗，才發現它的破綻真不少，歷史真是這樣嗎？
　　1956年發現的河南三門峽虢國墓地並成立虢國博物館，三門峽局河津水文站職工田雙印寫了一篇「三門峽虢國國君虢公翰與『周二王並立』」，依據出土資料及文獻，詳細推敲了歷史的空白「周二王並立」之前因後果。
　　大致上有幾大疑點：
　　一．褒姒的年紀
　　二．平王是否有與謀
　　三．當時諸侯的行為和態度
　　四．虢石父果真是佞臣
　　疑點裡最大最關鍵的就是褒姒的年紀。史記記載了褒姒出生的神話，說她是龍的口水變成一種黑色的鼈，碰到了厲王小宮女的身體，於是沒有老公卻懷孕了（這不就是母系社會時代常有的傳說），生下了小女兒被拋棄，後來輾轉成了幽王王妃（故事請參見史記周本紀）。捨去神話部份，史記明白寫著褒姒是厲王末年母親受孕，在宣王初年產下。後來在幽王三年才入宮受寵。依上述史實，則幽王王后申后已立多年，且太子宜臼也早名份已定，褒姒的兒子伯服在幽王末年時還不滿十歲（幽王在位十一年），褒姒全靠美色引誘幽王廢嫡立庶，才逼的申后母子遠避申國，引來犬戎之禍。當時大概申后有點年老色衰，才會阻止不了幽王的大錯。
　　問題是幽王的爸爸宣王在位四十六年，在宣王元年出生的褒姒，到了幽王三年，也已經是個四十九歲的歐巴桑了，以那種年紀還能色誘幽王，真是匪夷所思，比較合理的解釋是幽王為太子時就已經和褒姒好上了，也就是褒姒的兒子伯服在幽王即位後，至少是二十幾歲的成年人。伯服二十幾的話，那太子宜臼多大呢？歷史沒記載宜臼的出生年，但宜臼即位為平王後，在位五十一年，他如果比伯服大，那宜臼至少活了近九十歲，以當時人的壽命，極不可能有這種事，比較合理的說法是，伯服比宜臼大，也就是伯服不是名而是字，伯字代表他的排行，應該是庶長子。
　　褒姒母子的年紀都翻案的話，那歷史上的很多事就不合理了。
　　首先是以色魅惑幽王，一個近五十歲的女人還能色誘一個王？
　　其次烽火戲諸侯是為了討褒姒歡心，博紅顏一笑，一個近五十歲的女人一笑，會讓王那麼在意嗎？（田雙印說烽火是漢後才有的，考諸史書，除史記外，也沒有記載周有烽火的，而且幽王前和幽王後也都沒使用烽火的記錄。）
　　伯服早生於宜臼，則或許申后入宮比褒姒晚，但因其娘家有兄申侯勢大，故為嫡后，其子為太子，這在宣王掌政時是很有可能的，一個王子是沒權力廢嫡孫立長孫。
　　依＜竹書記年＞記載，幽王五年，宜臼出奔申；八年，王立褒姒之子伯服為太子。宜臼是先出奔才被廢，而且廢立之間還空了三年，說明了幽王並不是為了改立而廢太子。而且事在幽王即位後，也就是伯服出生二十幾年內，都沒機會扶正。年輕時不能扶正，到年老時兒子才被扶正，且是廢掉後進宮的皇后及太子，改立先進宮的妃及庶太子，我想是意謂著周幽王很不喜歡申后母子，更可能是因為宣王在位太久，幽王容忍也太久，才會即位後仍然堅決要廢太子。以當時申侯的反應和權勢，也可能是申后母子有仗勢著娘家，讓幽王很不喜歡。事實上幽王的兒子也不止這兩人，至少還有一位被後來的虢公翰擁立的王子余臣，表示幽王的女人，也不止是申后和褒姒而已。
　　平王的詭異在於被廢逃到母舅申國後，被擁立的年份。據＜竹書紀年＞有二說法：
　　《春秋左傳正義》孔穎達引《竹書紀年》中的一則：「平王奔西申，而立伯盤（服）以為大（太）子，與幽王俱死於戲（諸侯）。先是，申侯、魯侯及許文公立平王於申。以本大子，故稱天王。幽王既死，而虢公翰又立王子余臣於攜。周二王並立。」
　　按照此記載，申侯等諸侯先在申地立廢太子宜臼為周天王，形成二王並立的局面。後起兵殺死幽王。幽王死後，虢公翰立余臣為周王。－－此為平王先立於幽王未死。
　　然而相同的一則，《通鑑外紀》卷三引《竹書記年》：「幽王死，申侯、魯侯（當作繒侯）、許文公立平王於申，虢公翰立王子余，二王並立。」說明幽王死後，申侯等才立平王。
　　若是擁立在先，則弒君父之責就很難撇的清了。
　　但即使是擁立在後，以宜臼在申侯處待了七年，很難說不知道母舅在策動什麼。
　　《今本竹書紀年》相關記載有：「王立褒姒之子曰伯服，以為太子。」
　　九年，申侯聘西戎及鄫。（已和戎及繒國有連繫）
　　十年春，王及諸侯盟於太室。（尚與諸侯盟，烽火一事很難成立）
　　王師伐申。（當是起因）
　　申人、鄫人及犬戎入宗周，弒王及鄭桓公。
　　犬戎殺王子伯服。執褒姒以歸。
　　申侯、魯侯、許男、鄭子立宜臼於申，虢公翰立王子余臣於攜。
　　晉侯會衛侯、鄭伯、秦伯，以師從王入於成周。
　　二十一年，晉文侯殺王子余臣於攜。（據王國維《今本竹書紀年疏証》）」

　　從竹書紀年來看，王師伐申當是主因，至於宜臼奔申都五年了，為何五年後才討伐，或許問題是在幽王九年的申侯聘西戎及鄫，似有叛意，故王師征申。於是當年申侯立太子宜臼為天王，並約犬戎之師共伐周幽王。就地理位置來看，申國和犬戎俱在鎬京北方，相距並不算太遠，周王室本身也有相當的軍隊，之所以慘敗，或者是連年的天災人禍，或者是申侯引犬戎而周師無備，局勢一面倒，幽王就被殺了。
　　幽王死後，周國諸侯分為兩派，一派是由虢公翰支持的王子余臣，即位於攜，稱攜王；另一派是申侯擁立的太子宜臼，稱平王。這兩派勢均力敵，外圍的強勢諸侯均未參與，故能並王二十年。其中攜王一方是較名正言順的，因為申侯是引犬戎弒君叛國的國賊，而太子卻棄父仇與國賊一起，在情理法上都說不過去。但秦晉鄭等大諸侯忙著開疆闢土，吞併弱國，沒空理會這種春秋大義，所以兩方也都莫可奈何。諸侯的兼併在田雙印的論文裡有很詳細的解說。據他推測，最後的關鍵，在於不法所得的合法化。顯然攜王這邊是不願妥協的；平王這邊卻願意配合到底，而且也把弒父叛國的事全推給了犬戎，對於大諸侯們算是一個說得過去的勉強理由，於是秦晉鄭開始倒戈支持平王，晉文侯並出兵殺了攜王，了結禍根。平王定位後，諸侯們還想佔有周都附近領土，於是平王以鎬京殘破為由，遷都雒邑。當時的史官記錄並不是很發達，諸侯史官也全以周平王的聲明為依據，於是攜王的記錄就被削去。後人在考據「攜」的意義時有很紛歧的見解，弄不清楚是地名還是謚名，有一種說法是平王給王子余臣一個惡謚（據《逸周書．諡法》「怠政外交曰攜」），這是很有可能的。史記裡寫幽王時虢公石父佞政，也可能是被平王醜化，因為虢公石父親虢文公是周宣王時的賢臣，石父的接班人虢公翰又是力挺攜王的忠臣，這之間的虢石父有多佞，也很難置信。
　　正因為平王的不法接位，使得平王當政時，處處置肘於大諸侯，連王卿士鄭莊公都不當他一回事，還和桓王發生繻葛之戰，射傷王肩。當時也很少諸侯朝周王，連始終奉行周禮，到亡國都不改稱王的魯國，也隱公、桓公兩代二十九年未曾朝王。後來周桓王還把虢公重新召來當卿士，以換掉居心叵測的鄭莊公，能置仇敵成股肱，除了肯定虢國的忠心，尚有何解，而虢國也一直到被晉滅之前，始終是周王朝的有力支持者，這在春秋時代，是很難能可貴的。
　　歷史的真相淹沒在晦暗裡，表相的顯見，往往暗藏著一種誤導，盡信書不如無書，誠哉斯言！　20080421 22:29

備註：周攜王的維基百科資料
http://zh.wikipedia.org/wiki/%E5%91%A8%E6%90%BA%E7%8E%8B

三門峽虢國國君虢公翰與『周二王並立』－田雙印
http://www.smxdx.com/xk/073/xk070313.ht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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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文網址：http://blog.ilc.edu.tw/blog/blog/2164/post/12632/27505

沮渠元熙

其實我看了很久此篇文章，到底是論平王的甚麼???

冉肖良

評論他是否弒父奪位，和為甚麼他繼位後王權會衰落。

沮渠元熙

派翠可夫 發表於 2012-10-29 11:52
評論他是否弒父奪位，和為甚麼他繼位後王權會衰落。

他應該沒有弒父.....
至於王權衰落，在幽王時候已經有了，不過到了平王，一些傳統的認知、觀點、價值觀都出現了改變。因而做就了春秋的開放世界。
老實說，此篇文章，也有很多地方是很主觀的。
例如褒姒的年齡，作者說是差不多五十多歲了，因而之後的一大段推理....
他忽略了這個神話所提到的一個重要訊息。
宮女是幼童而遇上龍的口水，直到十五歲才受孕，單是受孕已用了數年時間.....
你能說這個褒姒由受孕至出生是用了多少時間???
至於申國，到底是不是在西....也不是很肯定，也有人認為是在河南的南陽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