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的嚎叫

逍遙侯

與角落速寫一樣，算是一種系列的短文集，是創作，也是感觸，未必完全是真實，卻也未必全然虛構。
與角落速寫不同的在於這邊的視野是來自作者自己的真實事件，而非側面觀察的紀錄。

逍遙侯

來到了工程界，算算也有大半年了。
我想我算厲害了，比我早來的，比我晚來的，我這年紀的幾乎都走光了。
身旁的人，包括我娘，我幾個比較好的哥們還有幾個同學都說在這邊太扯了。
絕大多數的人也勸我離開。

我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是靠什麼在支撐自己留到今天。
因為我只能說，真的是他媽的累。

很妙的就是，累，真的很累，煩也真的很煩，上司的無理取鬧，業主的無理要求，工人的不配合，監造的刁難。
我都遇到了。辭職的念頭也不是浮出一次兩次，離職單也是早早就寫好了。可是始終我也沒交出去。

多少，我想我是害怕離開公司的，有時候我會開玩笑說，我全身上下大概就差條內褲不是老闆給我的，剩下的睡的穿的用的吃全是老闆額外給我的。
但，不知道又是怎麼的，公司給的這些玩意，用起來，總是不舒心。

幾個要好的同學偶而會問我，為什麼捨棄景觀跑去營造，而且還是做最死板的路工工程，
在這裡設計圖基本上是不可能有什麼狗屁人性化設計，更不可能有什麼貼切大自然的稿頭。
我只能說我是被騙的，老闆之前問我，我也坦承說我是應徵的時候被經理騙進來的。
畢竟公司確實是有景觀部門，然而這個工程完工之後，我到底能不能順利的請調去景觀部門，我覺得是一個非常大的問號。
隨著這個工程越來越看到尾巴的情況，我覺得真的是該好好思考未來到底該怎麼做了。


2014.7.6

逍遙侯

第一次小的時候說長大以後要當什麼，我早就望了，有記憶的大概是要當黑道大哥，而且也認真的跟老媽討論過這個問題。依稀記得老媽是說，那麼可不要欺負弱小。

第一次長年不回去大概是十五歲，理由是我長大以後要當大奸商，賺大錢，除非我傻了，我瘋了才要留在鄉下這種鳥地方，種田是要我吃土嗎？如果要在種田跟好好唸書然後念大學選一個，那麼我寧願自己負擔學費生活費未來也不分你半畝田的遺產。

長大了，這些事情似乎也是遙遠的記憶。直到了最近，每逢周六日，我總有一種可能要被迫去回憶這些事情的可能。

果不其然，本週老弟補習完後當真問了，大哥你以前有沒有想過出社會要做什麼？

我就是半敷衍的說是做商人吧，畢竟奸商似乎不是這麼的好聽，沒想到弟弟確回應我說，為什麼不是醫生，不是考古學家，不是科學家?

我愣了一下，回答到為什麼是這些?他說因為他看了我的日記，畢業紀念冊什麼，上面寫過這些，我也懶的問為什麼偷看，本身當日這些東西怕被亂丟本來就是放在他的床底下。不料還沒開口問是在那一本上面看到。他自己又自顧自的說，老爸嫌他沒好好唸書，又把他房間亂丟一通。

接著他就說，為什麼我不管立志要當什麼都是因為[以後要賺大錢]，就只有當考古學家不是，可是為什麼我沒有按照老爸的意思去念大學，去念考古?

我來不急思考這個問題，老弟就哀怨的對我說，老爸說叫我一定要考上好大學，因為你已經報銷了，叫我絕對不可以跟你一樣。

車程不長，下了車後，我覺得獨自一人的回程，心情十分的混亂，可是似乎亂不出一個所以然。

2014.7.21

逍遙侯

打工仔的時薪按照臺灣勞基法規定是一百一十九。

復興航空摔下來一個人慰問金加上喪葬補助金是一百萬。點工的行情價格在臺灣依照地區以及工作性質不等約在一千至三千。颱風天，誰想工作？外送餐點的服務很早之前就被明令禁止了，為了是保障外送員的生命安全，政府似乎認為這是一種公平正義的落實。有時候，我還真不知道這算不算公平正義，我在颱風叫過外送，我也在颱風天送過外送。

不過，確實是的，打工仔多半沒有選擇權，即使颱風外送真的很不安全，即使他們再怎樣不想做，往往多數還是得答應外送。或許政府禁止了這個事情，真的是一種公平正義吧。然而，颱風天的戶外工作，豈是只有外送而已，政府禁止了外送，但是還有許多工作是持續進行的，甚至是無法因為颱風天而停擺的。

工地到了颱風天，除了原本的留守人員，反而需要額外加派一員，理由十分簡單，就是安全原則。接獲老闆說要多叫一個人留守的通知，我感到十分煩惱，派誰，似乎都不對，好在，當我把人集合之後，宣布必須額外加派一人留守，同時說出留守津貼的時候，還是有人願意擔任這個工作。

這一晚，我不想探究他願意留守的原因。我也不想知道造成他必須這樣用人們口中所謂的無價的生命去換取金錢是誰的責任。

這一柄的故事太長太長，而我只想好好的在風雨聲之下，當作什麼是也不知道的好好睡一覺。

2014.7.27

逍遙侯

偌大的工務所，終於也就剩下我一個人而已了。回憶起剛開工沒多久那段的日子，總覺得有點心酸。
或許是因為跟家人不親，所以我總是特別容易把周遭對我好的人投射成我的家人。

這工務所，一直以來，都很有那種家的感覺吧。

其實對於跑工程的人來說，工務所，確實就是"家"，因為搞工程的人，工程不太可能這麼剛好就是在自己居住的家附近。
於是人，總是隨著工程的移動而移動，而工務所，往往就是"下了工地後"回去的地方。

剛開始的時候，因為碰巧從老闆，顧問，再到經理，主任，全部都是同一個姓氏。碰巧又讓我知道，我們的老闆，並不是只有一個太太。
於是我總有一種錯覺，總以為，老闆是大房的大兒子。
而顧問則是小妾的兒子，但是比老闆早出生，經理則是跟老闆同父同母的弟弟，主任則可能是么弟。

因為過去，老闆總是稱顧問做"大的"，而經理與顧問之間，也還算相互尊重。而且，老闆的工程，並不是只有這麼一件，因此工務所自然也不是只有這麼一間，可這個案子，在我們公司，卻是十分特殊的"專案部"，或許因為如此，老闆往往在晚間八九點左右，總是會出現在工務所，同時時不時的就是檢查我們的冰箱，看看冰箱裡面的食物夠不夠。因為考量房租的問題，我們得工務所，是選在一個偏僻的地方，基本上是農舍當作辦公室的情況。因此"覓食"真的是十分不容易。

於是在最初的日子中，除了老闆帶來的糧食外，我也曾給經理帶出去吃過不少次的晚餐，(早餐在總公司吃，午餐在工地吃)，甚至還曾經與經理前往摳死口進行糧食儲備的動作。

接著，工程慢慢的往前推移，公司也陸陸續續的補了許多人進來，有人住宿，也有人選擇通勤。專案部也就越來越熱鬧了，即使，大家未必都是同一個姓氏。但，真的很有家的感覺。

或許因為工程界斷層真的很嚴重，於是我跟整間工務所的人，有著很嚴重的年齡落差，而我們雖然曾經請過不少個年紀與我相仿的年輕人加入，但總是做沒有幾日，就離職了，最久的，大概不到一個禮拜。

本身，我的學歷很差，只有國中畢業而已，同時我更不能算是真正的土木底，於是在最起先，如果不是老闆堅持要讓我留下，顧問原本是不太想用我的，而扣除所謂的助理人員之外，顧問也找來了許多所謂的"他的人。然而，可能是因為，學歷比我好的，本科生的那些助理，全都走了。可能是因為如此，顧問也開始比較不會碎念我沒學歷，沒經驗，又不是本科生的問題，也漸漸的，開始教了我許多的事情(在那之前，我的最大的工作叫做泡茶，因為我真的什麼也不懂，甚至在工務所內也不知道要做什麼，那些人當時並沒有分配什麼工作給我做。)最後，甚至他還曾經說過，當這個標案結束後，他將要飛去新加坡進行退休生活，而我就是他在台灣最後一個弟子。

又在之後，我漸漸的對於工程的事物開始了解了，我卻發現，顧問以及其他他所找進來的人，說的東西，或許，未必真的是對的。
又在更之後，我更長的留在工地，我發現，先前認為或許，未必是對的的事情，實際上叫做"根本是錯的"

時間又繼續的往下走，經理，開始不回到這間工務所了，從最早的，工地忙，晚回家，再到偶而近來工務所看看文件，看看資料，說說話，再到，完全不回來。

經理，是睡在二樓的，經理的辦公室，也是在二樓的，又在更之後，顧問踢走了一個測量人員，他也是住在二樓的。
接著，一位工程師，離職了，在接下來，補了工程師，補了測量員，然而，工程師做沒有兩個禮拜，出了N個錯誤，他們，都是顧問找來的。
原本，顧問並沒有打算要工程師離職的意思，但在另外一位由顧問找來的主任強烈要求下，公司把該名工程師解雇了。

至於，測量員，還是繼續留下，直到十月中旬左右吧，該測量員也因為錯誤實在太多，終於被解雇了，或許，是他的運氣不錯，因為當日強烈要求要把工程師解雇的主任，再把工程師解雇沒多久後，因為許都因素，也離職了。於是因為沒有人極力要求要把該測量員解雇的問題，那名測量員一直留在工務所到十月中旬左右，才被開除。

最後，就在11月5日，許許多多的問題，逐一的爆發，爆發的原因十分簡單，因為我隔壁房的同事，終於受不了在內業的壓力於是，他提出了辭呈。他跟老闆談到，內業的工作往往都是壓在他一個人身上，而其他人大多只出一張嘴，並且指使他做所有的事情，他本身的身體並不是太好，在種種的壓力以及早起晚睡的睡眠不足因素下，他必須去開刀了。

直到此刻，老闆開始發現了事情的嚴重性。於是，下定決心，要求他們全數於11月5日，全數離職，

不回家的經理，陸續離職的同事，被開除的顧問幫同事，到了此時此刻，整個工務所，真正居住在此的人，只剩下我與一開始的林主任，而在此辦公的人，更可以說是只剩下我一人。

晚上，我必須留在辦公室做內業，而主任則回房睡覺了。
或許真的很安靜，但，最少我走回我一樓的房間時，我，不需要關閉電燈，不需要關閉大門，也不用關後門，關鐵門。
因為，我只到，主任總是習慣，在半夜兩點左業，起身念書，洗澡，然而，把一切的環境整頓道可以安心入睡，才會去睡覺。

然而，這個主任，就在前一刻，與我完成了正式的交接，我坐在電腦前。
看著窗外的鐵門，看著大門，看著頭上的電燈，然後自已為可以穿透牆壁，直接看到後門似的看了許久。
我不知道，我要從什麼地方，先開始關閉。

而我更不知道，在這樣大的屋子裡面，我一個人，是否能夠入睡。

逍遙侯

雨[之一]

雨天，總是腦袋裡面會浮出許多畫面，其實我並不是詩人 ，下雨的天氣並不會讓我產生憂鬱的氣息。
但，從小到大發生許多的事情碰巧都是在下雨天。

記得年紀很小的時候 ，那時候差不多是辣椒的高度吧，
事情的開端是什麼早也忘了，只記得拿了許多罐子在屋檐下接水。
玩著玩著， 一台機車打滑衝了過來，把瓶子都掃飛了……

當然後續的發展並沒有像是小說劇情一樣 ，認識了什麼偉大或是影響生命的人。
我只記得對於自己幾個破罐子被掃飛覺得很傷心而已，
隔壁的鄰居似乎以為我是被嚇到而哭泣 ，但實際上我是因為罐子破了而傷心
然而，當年到底為什麼這麼在乎那些罐子 ，卻是怎麼也想不起來了。

逍遙侯

雨[之二]

下雨天 ，或許許多人，有著相同的一種回憶吧，就像是國文課本中寫道的，紙船印象吧。
然而，有一年十分特別的，我和家中附近的同伴們摺的不是紙船，而是飛機。
飛機，比起紙船來說容易的許多，於是三兩下，我們也就湊足了五六十台的飛機。

摺好的飛機，自然是要令他們四處飛舞的，這樣年紀的小鬼，又怎會懂的"收拾自己丟出的紙飛機"這種事情?
於是，飛機飛完之後，留下的自然就是滿地的垃圾。於是自然少不了一頓罵。

其實一直以來，我們這群小鬼也不太懂得什麼叫做"報復"。
因此每每被罵，總是做鳥獸散，這次卻不知道怎搞的，居然去偷了許多的雞蛋，往罵人的那戶人家中的牆壁丟了過去。
那是我第一次知道雞蛋砸在物體上的快感是什麼。砸著砸著，從原本的洩憤情緒莫名的轉換成了遊戲。
或許就是因為有了這個經驗，有時候看著電視上砸蛋的群眾，總會好奇，他們到底還有多少憤怒?

2015.05.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