戈止廟堂十五

莫日根哈日查蓋

蕭巖回到久違數年的安西，當地的軍隊基本上沒有太大變化。晉王的威名猶在，這讓燕王很不自在。令行禁止，雖是出於燕王之名，卻要晉王公佈才有人聽命。這些武將士卒，都是不懂官場世故的粗人，眼中只有和他們同甘共苦同生共死的六殿下晉王，哪管什麼京城來的二殿下。偏偏晉王一副遵從燕王將令的樣子，恭順之中透著倔強，更讓燕王不滿。

“主子，這安西就是您和廣武王的天下。那個燕王，不過就是陛下丟來的傀儡。只要您一句話，三天讓他將令不出龜茲，半月讓他號令不出府衙，一月讓他對您卑躬屈膝！”列揚威道。
“對對對，最好讓他夾著尾巴逃回京城。從此不敢再染指安西！”列揚武接著搧風點火。
“接著說，”蕭巖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斜斜看著自己兩位副將。這兩兄弟是前朝鎮北侯列戰英的遠支後代，早和本支疏遠了。亂世到來，這才給了他們嶄露頭角的機會。
“然後弟兄們再上一堆彈劾奏摺，說他剋扣軍餉啦，延誤戰機啦。總之讓他變成過街老鼠人人喊打！”列揚威越說越興奮，完全沒注意到晉王的臉色。
“額，我覺得，還是看看殿下的意思再說。”列揚武終於發現不妥，試探道。
“你我出身軍伍，得上垂青。靠的不是那些誇大其詞的話語，而是一刀一槍的軍功！你們說的這些，本王不做，也不稀罕，以後休要再提！否則別怪本王不顧袍澤之情！”蕭巖霍然站起，瞪得兩位副將後背發涼，“揚威，你的祖先是在北疆立功的。鎮北侯總不能後繼無人，你去遼東，找到吟朔為他效力。不出三年，天下就該有一位新侯爺了。”
“殿下，末將知錯了，您別趕末將啊！”列揚威趕緊跪下叩首，“末將胡言亂語，任憑殿下責罰，只求殿下不棄！”
“殿下，阿兄他一時胡言亂語，請看在他多年追隨的份上，饒他一次吧！”

蕭巖轉過身去，過了半晌，道：“你們都留在這裡惹本王不快，誰來給吟朔添堵？”
就是這兩個副將心思再粗疏，這下也該明白了。列揚威跪下行禮：“殿下保重！”翌日便離開西域了。

廣州穆府。
“接下來一年的商隊目標就是這些，大家還有什麼問題？”穆姝背對著地圖，面向商隊的各級領隊道。
“行長，粵東商隊經海路去高麗陳朝和東瀛，粵中商隊的路線遍及全國，這些我沒有問題。可是粵西商隊主要在西域一帶，我們有必要放如此多人力物力進去嗎？”
“如今天子下令四境督軍，西面和北面皆是重點。可惜我國和鐵勒關係時好時壞，赴北經商實在冒險。西面吐蕃已滅，河西四鎮兵強馬壯，還有兩位殿下親臨，到那裡經商，安全可有保障。何況素聞波斯對我國商品需求甚殷，現在正是我們賺錢的機會。諸位可有什麼問題？”
“敢問粵西穆家商隊，何人帶領啊？我們粵西趙家，馬家，張家和劉家商隊唯其馬首是瞻哪！”說話的是粵西趙家商隊領隊趙淵，頗有威望，也一直不服穆姝帶領十三行，向來蠢蠢欲動。
“粵西穆家商隊，由我親自帶領！”穆姝一句話壓下了剩下的所有疑問。

五隊粵西商隊帶著各色貨物，浩浩蕩盪來到河西沙州。穆姝看著漫天飛舞的黃沙，和一望無際的荒原，簡直詫異那個溫和風趣的晉王殿下是如何在這裡熬過十幾年的征戰！

“主子，這里風沙大，您還是進去歇歇吧。”穆康拿著斗篷上前，他是穆府的家生子，自識字起就隨侍穆姝，一直忠心耿耿。
“不用，今天我想四處逛逛。你跟著吧。”穆姝環顧四周道。
“是。”穆康朝後方做了個手勢，十幾個穆家侍衛就圍了上來。穆姝無奈，自從被晉王救下以後，這些家丁不知怎的，都肯聽晉王的話。晉王千叮萬囑要有人隨時跟在自己身邊，穆康居然就照做了，說是養不熟的白眼狼，可偏偏是為了她的安全，令她哭笑不得。
她慢慢走著，不知不覺走到一處石獅子前。這裡能用石獅子的地方並不多，除了地方府衙，恐怕只有親貴府邸能用了。

可是也沒聽過這裡哪個是親貴啊？

“啊呀，主子，那不就是華表嗎？”穆康忽然叫了起來。穆姝隨著他的目光望去，石獅子後面有石馬，石羊，石虎，再後面居然是華表！

“這應該是一座皇陵啊……”穆姝看著遠處牌坊處的護衛，正欲回身離開，沒想到卻陷入一個溫暖的懷抱裡。
“誰？”她大驚，“晉王殿下？”
“沒想到能在這裡遇見你。”蕭巖微笑，“今兒是重陽節，我要祭拜故人。不如一起？”
“不知是哪位故人，擔得起殿下一拜？”穆姝心中訝異，但也知道，蕭齊皇族好武，便是這裡埋葬一位皇族戰將也不奇怪。